端茶送客

卧梅又闻花。

【弘杨】他以为抓住了月亮 01

《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》AU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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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黄子弘凡第一次见到高杨是在聚橙剧院的stage door,彼时他刚换下戏服,浮夸的舞台妆还没来得及卸下,被粉丝包围着一个个签名。其实一开始他是不想来凑这个热闹的,他对演员的喜爱只停留在他们站在舞台上的时刻,他会在那里看见高杨只是因为他要从stage door旁边的楼梯上到顶楼,去开自己的飞车。


        他应该像往常一样,在看完一场演出后,开车回家,或者找个酒吧来一杯人工合成的酒精,可是错就错在他不该在拐角时垂下眼睛,因此看到高杨光秃秃的双手与脖颈。


        在这个地球已经千疮百孔不再适宜居住,火星也没有被完全改造成舒适居住地的尴尬时刻,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心理疾病。感谢情绪调节器的问世,才能使人类这个脆弱的种族得以苟延残喘。你可以把它定制成任何你想要的样子,项链、戒指、手镯等,将它贴身佩戴,每种情绪对应着不同的号码,只要你输入号码,它就能通过对人体生物电的控制以达到调节情绪的作用。


        它就像一个人类在漫长进化过程中长出的体外器官,强行营造出欣欣向荣的假象。


        黄子弘凡站了一会,想要看出高杨把情绪调节器放在哪里,这是他的一个小癖好,无伤大雅。人类感谢它赋予了生的希望,毫不避讳地将它裸露在外,尽管样式各有不同,但他总能轻易分辨出哪个是对方的体外器官,而不会将它跟普通饰品混淆。


        但这次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瓶颈,他都快把高杨看穿了,也没有找到那个小玩意儿的下落。他扒着楼梯扶手,紧皱着眉的样子让人不禁疑心高杨是不是抢了他女朋友,才能这么苦大仇深。


        粉丝不算多,高杨好脾气地一个个给了签名拍了合影,直到他送走最后一位粉丝,黄子弘凡都没能从他身上找到任何疑似情绪调节器的存在。高杨回身往门内走,他伸长了身子,目光追逐着那抹背影,眼睁睁看着高杨消失在门内,黄子弘凡懊恼地一拍扶手,发出嘭的一声响。


        高杨关门的手顿了顿,又退了出来,抬头往上找声音的来源。黄子弘凡尴尬地缩回手,僵直了身体站着,看对方在昏黄的路灯下抬起头,笑着问他需不需要帮忙。


        黄子弘凡呃呃啊啊了半天,没想好合适的说辞,冒冒失失直接问出了口:“你的情绪调节器在哪?”


        不管人们对这个小东西的态度如何,这都是一个比较失礼的问题了。


        所幸高杨没有生气,心平气和地回答道:“我不用那个。”


        听到这个回答,黄子弘凡一愣,警惕道:“你是仿生人吗?”


        如今的仿生人制造工厂全部设在火星,且仿生人不被允许进入地球,所有存在于地球的仿生人,无一例外是杀了雇主后偷渡至此。他这句话已经不是失不失礼的问题了,完全就是对一个自然人的侮辱,或者,对一个仿生人的威胁。他猜错了还好,如果他猜对了,那他今晚可能就得把命交代在这儿了。


        不论是哪个,他们今晚都别想有一个愉快的分别了。


        但高杨居然还是没有生气,依然温和地向他解释:“我不是。如果你报警,我可以出示我的脊髓测试证明。”


        这倒的确不能作假。


        黄子弘凡看着他,心想,这是个不靠外力,仅仅凭借自身强大心智生存在当下的自然人。他意识到这点后,才开始好好观察高杨这个人本身,他脸上是浓墨重彩的妆面,在昏暗的光线下,更是看不出本来的五官相貌,可能是怕这些化妆品脏了衣服,他穿了一件纯黑色的T恤,领口宽宽大大,露出大片莹润的肌肤。


        黄子弘凡站在高处,对高杨心生敬意。他向来瞧不起调节器的存在,不管制造方号称它运用了多么先进的技术,他始终认为这是人类进化历程中倒退的标志。


        他飞快地跑下楼,楼梯被踏得噔噔作响,有风灌进他宽大的黄色T恤,在身后鼓鼓囊囊像是收起的羽翼。高杨看他笑着站在自己面前,在滑稽可怖的妆容下,一双眼睛清亮温柔。


        “你好,我叫黄子弘凡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你好,我叫高杨。”


        两人手掌交握,都从彼此身上感受到了适宜的温度。


        任何人都没办法仅从外形来辨别自然人与仿生人,而后者之所以为前者所忌惮,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,他们没有同理心,可以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。讽刺的是,这正是他们被制造出来时,人为留出的Bug。


        随着仿生人制作技术的提升,他们与自然人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,科学家们舍不得放弃这种高精尖技术,从而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,以求能起到区分二者的作用。


        移情能力的缺失就是他们最终想出来的,能够平衡顶尖技术与辨别能力之间关系的,最好的法子。但是一旦有仿生人选择叛逃,这种能力的缺失,将会对其他自然人造成死亡威胁。


        但那都无所谓了,一个拒绝佩戴情绪调节器的个体,就足以让黄子弘凡放下所有戒备,去交下这个朋友。


        当天晚上,黄子弘凡就跟着高杨回了家,在同一栋楼内,找到一间空房子搬了进去。地球人口锐减,一部分人移民去了火星,一部分人宁愿接受地球日益加重的放射尘的危害,也要固守曾经的家园。而人类兴盛时期留下的建筑,却以一种苍凉的姿态,坚韧地立在原地,等待无处不在的时光的侵蚀。


        久无人住的房间弥漫着沉沉死气,黄子弘凡毫不介意地躺在霉味刺鼻的床铺之上,看对面窗子上映着几根枝桠的嶙峋剪影,那是树木死去前最后的姿态,张牙舞爪地向世界宣告它曾茂盛地活过。


        放射尘是人类贪婪战争下的产物,而人类却不是这地球上唯一受难的物种,层层叠叠的尘埃甚至将月亮也蒙覆,使之显示出一种病态的金红色,仿佛也已病入膏肓。


        人类是最残暴的统治者,在覆灭之际让整个生态链成为他的陪葬。


        黄子弘凡没有丝毫睡意,偏过头吸进一口腥湿的霉味,极度静谧下生出的耳鸣扰得他心神不宁,不得不搞出一些微小的动静来驱散这种嗡鸣声。


        高杨就是在这个时候来敲他的门,极为克制地笃笃两声,所有杂音霎时间如潮水般褪去,静谧如旧,却不再刺耳。


        他忙不迭跑去开门,门外高杨拎着两瓶冰酒,笑着问他愿不愿意赏光一起喝一杯。


        黄子弘凡受宠若惊连声应好,刚侧开身想把人请进来,却想起这不是自己常住的房子,他甚至还没有开始打扫卫生,灰尘厚厚的停在肉眼可见的每一寸地方,瞬间尴尬地站在原地,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。


        高杨看他这样,视线越过他肩膀在他身后逡巡两圈,继续笑着,“不介意的话,可以来我家吗?”


        黄子弘凡在高杨的沙发上正襟危坐,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膝盖上,看他从橱柜里拿出两个香槟杯,淡黄色的酒液顺着杯壁滑入,在杯中升腾起细密的气泡。


        高杨将其中一杯递过来,与他轻轻碰杯,叮得一声,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撩人。黄子弘凡将酒杯贴近唇边,眼睛却滴溜溜得在对方脸上打转,看他迷蒙的眼与水红色的唇,看他酒液滑进喉咙引起的喉结颤动。


        他也咽下一口酒,暗自祈祷自己没有会错意。


        感谢那黄子弘凡并不信仰的上帝,在第一瓶酒见底的时候,两人终于相拥着倒在了一起。


        高杨搂着他的肩膀低喘,黄子那个夸张的十字架耳坠正好抵在他颊边,微凉金属被双份体温捂得温热。


        黄子把人抱在怀里,抚摸他凸起的脊柱,低声问道:“你不怕我是坏人吗?”


        高杨笑着回答:“无所谓。”


        这是个很奇怪的答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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